东城

【岭AU】风雨如磐暗故园(一)

依旧是来自 @晨光 小可爱的约稿,谢谢信任,以及你的点子总是很香呢。

仍然谢谢三月太太@三月 帮忙起的名字,要被感动哭了。


一些关键词:民国、帮派、复仇、民族大义


排雷:历史渣,只是借用了时代大背景,请不要带着学霸滤镜看文;

CP周温温周(强强),但感情线不会很明显,主要还是跑剧情;

叶温、秦周师徒,当师父的都是棒槌。

OOC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正文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白色三层的小洋楼,坐落于沪城英租界内,紧挨着黄浦江。

这一片区域商业发达,洋房林立,白色小楼在几十上百的建筑群中显得十分不起眼,没有人知道,它其实不属于任何沪城本地富商,而是青帮的一处秘密产业。

民国十一年二月初二,晚七点。冬春交接,沪城的天早就黑了。

偌大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安静,准确的说,现在整栋楼就只有二楼的两个人。

静室当中与门相对的墙边立着八角实木桌,桌子上有一尊半人高的关公像,面前摆着烛火香炉,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将手上的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,对着关公像恭敬拜了三拜,将香插入香炉后,侧身对着桌子左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跪了下去。

“师道大矣哉,入门授业,历代相传。今有弟子温衍,愿拜于青帮叶白衣门下,自后虽分师徒,谊同父子,身受训诲没齿难忘,情出本心绝无反悔。”少年念罢拜师帖,对着中年人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,行礼毕,又起身去端起一只八分满的茶盏,双手捧着重新跪倒在中年人面前:“师父,请喝弟子茶。”

叶白衣是沪城青帮的创始人,也是大当家,只是如今沪城仍是洪帮的天下,青帮不过算是刚刚立稳脚跟,势力远不及洪帮。好在叶白衣身手了得、能力出众,手下人虽不多却足够齐心,这一两年到也被他抢下几个码头。租界中的外国人最爱看中国人自己斗自己,因此乐得有人站出来找洪帮的麻烦,甚至有意无意的提供些便利。

叶白衣没有接温衍手中的茶盏,而是肃然道:“衍儿,这条路不好走,你可想清楚了。”

温衍用力点头,尚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上生生崩出一丝坚毅的线条,“我要给我爹娘报仇,给……容炫师兄报仇。”

叶白衣点点头又摇摇头,一指静室入门处的矮柜道:“既如此,你去把那个木匣子取来。”

温衍有些诧异,但还是听话起身,将手上的茶放下,转身取过矮柜上放置的,约莫两臂长半尺宽的木匣子递给叶白衣。

叶白衣接过木匣,当着温衍的面打开,少年人好奇的伸头去看,脸上原本坚毅的表情在看到木匣里的东西时突然一变,有些惶然的抬头去看叶白衣。

匣子里有四样东西,一根紫檀木的戒尺、一块成人手掌宽厚的毛竹板子、一条生牛皮绞成的马鞭,还有一截由三股手指粗细的青藤拧成的藤杖。

叶白衣拿起戒尺道:“你既然决定拜我为师,再过几年势必也要加入青帮,门规家法于你既是认可也是约束。”

温衍深吸一口气,知道叶白衣的意思,要拜师,这家法规矩是必须要受。

“你记住,今日打你并非因你犯错亦或是我要给你什么下马威,规矩打在身上,是让你心里有个计较,知道怕,免得行差踏错之后再来怪师父不教而诛。”

温衍点头,没等叶白衣开口,便将一双手稳稳伸了出去,托起到落戒尺最顺手的高度。

叶白衣手腕一扬,八分力落下第一记。

檀木极重,便是握在孩童手中打下来也不好受,更何况叶白衣是习武之人,手劲非同小可,虽然没用全力,却仍叫温衍头皮一麻,双手手心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。

“嘶——”温衍口中猛吸一口气,手臂下意识便往后缩去。

叶白衣道:“受罚时不可躲挡,否则翻倍罚过,手伸出来。”

今日原本只是立个规矩,各样戒具上身不过一到两下,温衍这一躲,却是给自己多挣了两记手心板子。

温衍眼巴巴看着叶白衣,小心翼翼将一双尚未长开的白嫩小手重新伸到叶白衣面前,他手指修长,掌心却不大,刚才那一记戒尺留下的痕迹将整个手掌心都铺满了,显得十分可怜。

叶白衣心硬如铁,手起尺落,连着两下落在先前的肿痕上。

温衍痛呼,将头埋进双臂之间,到底是稳住了没有再次收回双手。他自三年前被叶白衣收留,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挨打,难怪师父说他选的路辛苦,如今还没迈开步子,便已体会到了。

叶白衣放下戒尺,又从匣子里取出那三股缠绕在一起的藤杖,“起来,裤子挽到膝盖上。”

温衍抖着手照做,挽好裤腿后顺着叶白衣的指示爬到一只凳子上扶膝站好,露出一截小腿。

藤杖破空的声音撕得人耳膜生疼,落在小腿上过了两秒,透入骨髓的锐痛才叫嚣着顺神经涌入大脑,温衍脑子一懵,险些站立不稳从凳子上掉下来,眼泪蓄满眼眶,双手狠狠掐着膝盖好半天才缓过气,小腿上肌肉割裂般疼痛,隔了一会儿竟是鼓起一条紫黑色的肉棱。

这才只是一下,温衍已经怕极了,他心想着如果这藤杖再打几下,说不定连骨头都能瞧见。

叶白衣将他扶下来,旋即直接按着肩膀让他上半身啪在凳子上,手上的藤杖换成了几乎和匣子一样长的毛竹板子,裤子被扯下,静室的冷风让温衍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
“还受的住吗?”叶白衣难得停下手问道,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
 

三年前,也是这样冰冷的时节。

九岁的温衍在江边玩耍时看见一个被江水冲上岸的男人。男人全身湿透,头发上的水在冷风中冻的发硬,脸色青紫,几乎是个死人了。

温衍出身医道世家,父母皆是沪城有名的大夫,他自小耳濡目染也见过许多濒死的疑难杂症,此刻乍然见到有人被江水冲上岸,只是惊了一下便蹲下身去摸了摸那人脖颈处的动脉。

脉搏微弱但的确还在跳动,只是一时闭了气。

温衍将人往岸上又拖了几步,犹豫一下索性骑在那人身上,双手交叠着奋力在人胸口按压。他年纪小力气有限,按了一阵又把人翻过去,捡起一块石头用棉衣裹了几层,对准后心处砸下去。

一大口水从男人口鼻中喷出,随着呛咳声还有大口急促的呼吸。

温衍蹲下,摇晃着男人试探道:“你醒了,能动吗?我搬不动你,不过我家离这里不远,我爹是大夫,你要是能动就跟我走。”

男人又呛咳了一阵,青白的脸上渐渐透出暖色,他在水里泡的时间应该不长,只是胸腹间有血迹,男人挣扎了两下,竟真的站了起来,一手捂着腹部伤口道:“带路吧。”

彼时温衍还年幼,并不知道他救下的人会给他和家人带来什么样的灾难,反而心中兴奋——娘一直说他贪玩不肯好好学习医术,可今日他也能救人了。

温家父母见到男人的时候心里便是一咯噔——男人中的是枪伤。

虽然明知可能招惹是非,但医者父母心,更何况洗去脸上污泥后,受伤的男子分明只有二十出头,还是少年人的模样,温如玉终究没忍心将已经倒在门口半昏迷的年轻人赶走。

 

年轻人再次醒来已经是晚饭前后,温如玉见他清醒,笑着招呼道:“饿了吧,先吃点东西垫一下再喝药为好。”

年轻男子摇了摇头,起身就往外走,只是他腹部中弹险些洞穿了肝脏,如今手术切口刚刚止血,没走几步便栽倒在地上,伤口崩裂。

温衍急忙跑过去扶他:“你别乱动,伤口要是发炎可就糟了。”

年轻人扶着温衍顺势跪地俯首:“在下青帮容炫,拜谢恩人救命之恩,只是我不能在此久留,麻烦恩人帮我给师父捎个信,师父见到我的字,就会派人来接我。”

温家夫妇面面相觑,他们在沪城生活许多年,只知道有个洪帮势力极大,掌握着沪城几乎所有的漕运海运码头,生意遍及沪城各个角落,就连租界里也不例外,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青帮。

容炫从地上爬起来,一步一顿挪到温如玉平时看诊的桌边,取过一张笺纸唰唰写了几行。

温衍自告奋勇道:“我去送信。”

容炫见温如玉点头,便将温衍招呼到身边,翻转笺纸几笔画出道路,“我家就在这里,是个白色小楼,”他圈出一处道,“你找到那里,如果有人赶你走,你就说‘清国安邦’,他们便会带你去见我师父。”

温衍揣着信跑了,却不知道这一去,便再也无家可回。

 

叶白衣跟着温衍来到温家医馆的时候,小小的医馆已经被血色浸透,父母的尸体歪斜在地上,伤口里流出的血甚至还是温热的,容炫却已经不见了。墙面上,一枚金钱镖闪着冰凉不详的光,是洪帮用于警示对手的信物。

温衍将金钱镖收进怀里,跟着叶白衣回了青帮。

 

十二岁的温衍个子还没长开,俯身在凳子上的时候腿半弯着,膝盖却触不到地面。毛竹板子轻触皮肤带来一丝冰凉,下一刻,紧绷的神经被板子打散,沉闷的钝痛蔓延,与先前打在小腿上的藤杖带来的锐痛全然不同,却也绝不好受。

温衍腿上肌肉一抽,身体向下滑了半寸,撕扯到小腿上的伤处时,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不知道着算不算躲挡逃罚。

叶白衣这次倒没计较,同样力道的一板子抽在先前相同的位置上,眼看着皮肉肿起便放过了他。

眼泪早已流了满脸,温衍从凳子上爬起来,这一下不只是手抖,腿也止不住的哆嗦起来,只觉得身上挨过戒具的地方火烧火燎,仿佛没有尽头。

叶白衣拿起匣子里最后剩下的那条鞭子问道:“后悔吗?”

温衍跪倒,摇头,而后仰脸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:“不后悔,否则刚才的打岂非白挨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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